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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过《祖上印象》之后,大家知道了我的前半生是在父亲的影响下度过的。
其实不止这些,凡是了解我小时候的人,都知道我自幼就与别的孩子活法不同,纯属于是一个极特别的孩子,也就是现在人们定义的“洁癖”。
在我记事的时候,感冒发烧就没吃过药,每当我感冒发烧的时候,父母亲就给我吃药。
我哪,就是不吃药,大人们抓我满炕跑,即使是强行把药放到了我的嘴里,我也是哭着喊着把药吐出来,不知道哭多长时间就睡着了,一觉醒来后病就好了。
当父母亲发现了我的这个治病方法后,再有病时他们就不给药吃了,只是空手攥拳头抓我,嘴里还是喊着吃药,我依然是“跑、哭、睡觉”然后就好了。
当我自己能吃饭的时候,小米饭中有个草籽或者是沙子都能用我的小黑手给挑出来。
更特殊的是不跟其他小孩子吃一盘菜,一碟酱。
当我弟弟能吃饭的时候,他就故意用筷子搅拌我的饭碗或者是菜盘,这顿饭我就不吃了。
小时候家里很穷,肚子经常吃不饱,有一次在外面玩饿了,进屋看到了几个年糕饼子,我没有问是谁家送的,拿起来就吃。
吃完后我问是谁家送来的,我妈说:“是张老舅妈送的。”
我当时张口就都吐出来了。
如果说是陈姑家的,可能就不会吐出来了。
张老舅妈家非常脏,她家有个叫“亚柱子”的男孩比我大几岁,我在她家玩时看到过张老舅妈做年糕饼子的过程。
大锅烧热后放点油,然后团了一团黄面放到锅底上,当时她不是用勺子背面拍的饼,而是在灶房里抓一把谷草,两头一撅,用谷草的独头碓出来的饼子。
听到是她家的年糕饼子之后,我就条件反射的非常严重,宁愿饿着肚子,也不会吃她家的食物。
凡是我看不上的人,我绝对不会和他们在一起玩,当时绝对有“饿死挺肚皮”的精神。
记得一个冬天的雪很厚,有一次我弟弟跟在我的后面玩,我把他扔到了外面,自己回家了。
五岁时妈妈、大姐、和小弟去过老舅家,结果因为打仗被遣返回来了,至此之后在纪家沟住的时候没有出过远门。
有些事在前面的文章中写了,使我记忆深刻的事还有一件,就是我奶奶去世的时候,我不知道人死了是怎么回事。
我妈让我去找我郑舅奶帮忙(抽大烟的郑舅爷家),我找到她的时候是早晨,她正和三个人看牌,眼皮上抹的鬼子红。
我说:“舅奶,我妈让我来找你,我奶奶死了让你去帮忙。”
郑舅奶说:“等一会,我玩完这把牌的就去。”
我不知道一把牌是多长时间,我等了好一会她们也没散。
我就回去跟我妈说:“郑舅奶玩牌呢,她说玩完了就来。”
我真的不知道她是什么时间过来的,但我由此对玩牌的人恨之入骨,就是现在我对玩牌也不感兴趣,偶尔也玩一会,但都是亲属,而且是在没有办法的时候。
八岁时一九七二年的三月一号,我上学了,学校就在纪家沟屯,当时的老师是我大姐,同学有一些是住屯东头的,我还没有认识全家就搬到了山里二股铁矿,现在的马永顺林场透笼山旅游区。
到二股之后我家住在了林场的家属区,都是山东人,林场学校的老师说话口音听不懂,后来就放假了。
然后九月一号重新开学,,,,就不学习了,都在山上跑着玩。
两年之后搬到了庆安街里住,已经是三年级了,基本上啥也没学着。
在庆安上学时要交三元钱学费,当时家里生活的特别困难,学费也没交起,老师总催着要学费,这一学期又没有学到什么。
到了四年级时,学校又把庆安县东部菜社的孩子们转了过来,这样我们原来的两个班分成了三个班级,我被分到了第三个班,老师全换成了新的。
当时学校的教室不够用,只好两个班用一个教室上课了,我们就开始了上下午倒班上课。
一九七五年这个冬天树挂(雾凇)的天数特别多,几乎是天天都有,我们早上上学的路上每天都是用脚踹树,然后身上落下一层白霜。
好像是一九七六年清明节开始反击右倾翻案风,天安门诗抄事件,就这样转眼间两年又过去了,在学校开始学语录,什么“可上九天揽月,可下五洋捉鳖。”
还有什么“鲲鹏展翅九万里,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,不许放屁。”之类的一点没记住。
那时候上学每年冬天学校要积肥和送煤灰,可是到了五年级时,学校要求夏天交肥。
我和邻居同学出洋相,他家和掏厕所的张老九家关系好,我们就借来了张老九家的大粪车,我们几个同学拉着大粪车在学校操场上转圈,这件事现在的小学同学聚会时还有人提起。(张老九是庆安县的高教老师,不知道是怎么成了右派的,他的境界能拉着大粪车吃麻花。)
到庆安之后最快乐的是每个月交四毛钱,能包场看四个样板戏,而且是经常循环看。
一九七六年的九月,去世了,我们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,领着一二年级的学生到工人文化宫悼念伟大领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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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北京的大街上就有卖螃蟹的高喊“一个不卖,仨公一母,四个一帮。”
后来就是举国欢庆大游行,城市的标语口号换成了“鞍钢宪法”等,就这样我的小学学习生活就结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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搬到庆安之后的同学多了,玩法也变了。
因为我们是钢铁厂家属子弟,钢铁厂里到处都是铁,有很多同学都在厂里偷铁和铜卖钱,然后买零食吃,这种事我一次也没干过。
一九七七年九月,我自然升入了初中,我们这片东城区的学生是二中辖区,二中离家很近,学校是两栋二层楼。
我们初一学生分六个班,一、二班是学习好的学生,其余四个班是均分的,我被分到了四班。
开学的第一天我高高兴兴的和同学一起上学去了,可是当我一进四班教室就愣住了,四班是土桌凳,一横排是两条长桌,每桌六个人,当时我们班同学五十多人,男女搭配座位,上下课出来进去的特别别扭。
上课的老师啥水平的都有,特别是教俄语的老师,她原来是教农业的老师改行的,她上课是自己先背俄语单词,然后在课堂上教我们俄语。
上初中后同学就更多了,因小学基础没学好,初中的课自然也就学不会了,一个家住街里的同学带我逃学了,他和他的哥哥领我到“小人河”边上打鸟钓鱼,我跟他哥俩玩了一个夏天,放学的时间回家吃饭,父母也没管,我就当他们不知道我逃学了。
上半学期之后,学校的土桌凳拆除了,学习也有些稳定了,学校又开始了考试分班,我的成绩不好被分到了六班。
当时二中有个教导主任张老,他上课时翻了一下我们每个人的作业本,讲第二节课时开始叫名字提问。
喊到我的时候,我以为他不认识我,我就没站起来回答,他叫了两遍之后说:“第四行第二排的男生你叫什么名字?你怎么不回答我的提问哪?”
此时我对这位老师开始敬佩了,后来听同学说张老师查字典不查笔画和拼音,直接翻页找字。
初二下半年我们六班黄了,我又被分到了五班,五班的数学老师是钢厂的家属,她跟我父亲很熟悉,一次对我父亲说:
“钢厂这些孩子,谁考上高中你家兴亚也考不上高中,他上课一点都不学习。”
父亲回家问我为什么不学习?
我说:“是不是葛老师说的。她成天在黑板上做题让我们抄,过几天她又说那道题做错了,又重新在黑板上写一遍,你说我上她的课有啥用。”
父亲听我说完也就没说啥。
其实第一次改变我命运的是我的大姐夫张宝成,他在部队回家探亲时,看到我妈妈在炕上躺着,而我还在外面傻玩。
他就对我说:“你是个男子汉,你妈有病,家里其他人都在外面干活,你不能瞎跑了,应该学会撑起这个家的任务。”
我当时什么都不会,就问他:“你是什么意思?”
他说:“你应该从洗衣服做饭开始,帮家里人干活。”
我说:“我不会呀。”
他说:“我教你。”
然后就让我拿个洗衣盆子,倒上点洗衣粉和水,教我洗衣服,之后又教我做饭、包饺子和馄炖,然后这些活我就自己做了。
初中也没有认真学习,在初二的时候,三姐夫家有个亲属郭木匠,他在我家给大姐夫家打家具,晚上我俩一起住,当时一个月挣了300多元钱,是国营二级工一年的收入。
我在晚上睡觉时就向他请教学木匠的条件,经过他几次对我的测试之后,他说:“学木匠累。”
我说:“没事的,我初中毕业后就拜师学艺。”
终于熬到了初中毕业,那年我十五岁和钢厂的同学卸了一个月的火车货物,挣了二百多元钱,那时候没有想法,只是觉得学习不好也得生存,为了挣点零花钱苦和累都能忍受。
然后我就骑车60多里路到大罗镇老舅家,走的时候拿了老舅的锯和刨子回家了。
假期快要结束了,二百多块钱也挣到手了,学木匠的心也已经定了,在家洗完衣服后我就要去找郭木匠。
此时我三姐在院子里问我妈说:“小三在没在家?”
我妈说:“刚卸完火车回来,正洗衣服哪。”
三姐进屋就对我说:“你去学校看看吧,王老五说你考上高中了,他没考上。”
我根本就没信,我学习啥样我自己还不知道吗?怎么能考上高中呢。
我三姐说:“我车子在外面呢,你骑上去学校看看吧,卸火车多累呀。”
我只好到学校看看红榜,从上到下看了一大半也没有我,后来又从下往上看,结果第二个是我,一共五个班,考上高中的只有七十二个学生,我是倒数第二个,直到现在我还是对考上高中的事感到莫名其妙。
就这样初中的学习又结束了,我的木匠梦也就破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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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中的学生很多,我们一届又分了六个班,八、九班是学习好的学生,十班是文科班,我是十二班,高中的文化课依然没有学好.
在小学的时候基本上没有参加过考试,起初是因不好好学习,怕考不好试被家长骂,每到考试之前自作聪明的我,就要到卫生所找医生看病,说自己脑袋疼。
大夫看不出来病症,诊断结果就是“神经性头痛”,后来不是简单的是头痛了,而是左鼻孔不通气了,一到冬天就堵的难受,每天早晚都是吐噜吐噜的不透气,这之后不学习脑袋都疼了。
好像是1981年的一个秋天,我在家里扒锅台砌锅台的过程中,这活灰尘太大了,呛得我打了一个大喷嚏,然后马上就感到鼻子通气了,我看到很远处有块很大的鼻涕,就好奇的走到上面踩了一脚,结果感到没有碾碎这块鼻涕,就用手拿起来看,发现是一块肉,此时感到问题严重了,就用水洗净发现形状跟猪苦胆一样,外面是一层薄厚适中而且是一半透明的皮,皮里包着水,总长有半尺多,自这之后鼻子不通气的病好了。
我妈知道后说:“在老家是谁家的十几岁的孩子,鼻子就这样,天天吐噜吐噜的不到三年就死了,我还以为你也没救了呢。”
此时我才清醒过来,父母是不知道我能活多长时间了,所以才不管我了。
上高中之时家里就买了奶牛,养了兔子,屋里还养了十几只羊鸡。
我放学就去放牛,割草喂兔子,晚上还要剁鸡食喂鸡,这些鸡冬天也下蛋,冬天一个鸡蛋能卖三毛钱,补贴家用。
养鸡学问可大了,经常遇到鸡瘟。
邻居家的王婶告诉我一招,发现鸡打蔫了,怕是闹鸡瘟,不用喂药,将鸡粟子用刀割开,然后将鸡粟子里的食物掏空,再用线缝上,鸡过几天就又开始下蛋了。
当时父亲的意思是让我经商做买卖;而母亲则是极力让我读书;我哪,学木匠的心还是没有死。
此时正是我二哥结婚之前的几个月,大哥和二哥家里的房子已经盖好了。有一天木器厂来了十几个木匠,这些木匠是我二哥的连桥带来的,十几个人在他连桥沈忠的指挥下,两天就做好了几样家具,而且样式和质量也特别好。
我在此时明白了个人和团队合作之间的差距,对郭木匠的崇拜之心几乎就没有了。
我在他们剩的木料中捡了几块很薄的板子,用他们的工具将木板刨平,用胶拼成了大块之后,,这个棋盘在当时没有人做的比我好了。
之后又用木方做一个四腿八叉的板凳,这个板凳是缩小了高板凳的尺寸,结果没有做好看,但是能用。
时间过的真快,不知不觉中两年的高中就又过去了。
我这两年的高中是在分班中度过的,开学典礼时高一一共六个班,可是冬季有一些同学参军走了,我们十一、十二、十三班合并成了两个班,第二年的冬季又有一些同学参军入伍了,我们剩下的三个班同学共计七十多人,又被统统归到了一起,成立了新十一班。
七月份高中毕业了,我们庆安三中这一年只考上了一个绥化师范的中专生,还有一些人考上了技校,而我们这些什么也没有考上的人,只能当兵走了。
我当时在大姐夫的努力下,也如愿以偿的当兵了。
在哈尔滨成高子新兵连集训时,我大姐夫和人事局的张徳树到部队看我,跟我说新兵连结束后就安置到黑龙江省公安厅警卫,当时公安厅杜厅长的爱人是绥化人事局的,跟大姐夫业务上是上下级关系。
我当时打靶五发子弹打了四十五环,试点瞄准全连第一。
可是在复检时我的近视眼露馅了,结果就被退回了原籍,此时梦想再一次破灭了。
我被遣送回庆安县武装部,晚上武装部的张参谋没让我回家,请部队的干事和我喝茅台酒,这是我第一次喝到茅台酒,在此之后喝的茅台酒就没有这瓶茅台酒的味了。
第三天放我回家时,他们又补充了两个兵员,之后的一切又回到了从前,致使我又闷闷不乐了两年。
在这两年里,我学过钳工修理、电气焊、钣金工、冬天烧过锅炉,而且还经历过一氧化碳中毒,如果不是我父亲叫的及时早就死了。
我父亲早晨四点多钟叫我起床烧锅炉,叫了半天我没有反应,他就用镐将门给刨开了,然后就抱着我到了另一个屋里,等我缓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八点钟了。